『長恨緣歌』
第335章



與正文無關,無需閱讀》祁天辰站起身來:“爺爺,時間也不早了,我要回去了,您早點休息。”他本來,今天是打算在老宅留宿的,可是此刻卻改變了主意。因為他不想和老爺子有什麽衝突,可是,更不想繼續從老爺子嘴裏聽到些詆譭安恬羽的話語。離開,自然是最好的選擇。祁老爺子臉色依舊陰沉,一言不發。祁天宇忙打圓場:“你明天還要去公司,早點回去休息吧,記得路上開車小心點。”祁天辰點了點頭,然後再望一眼老爺子,才轉身離開了。時間已經是淩晨,馬路《與正文無關,無需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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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

東辛還要說些什麽,卻被南宮瑾出言打斷了,“無論如何,都不該傷著她!包的不得不傷害他,你又當如何?真的會從風沙裏跑過來,從墳墓裏爬出來,揪著我不放,同我置氣嗎?

若是這能如此,那便是最好不過的了。

括我!”南宮瑾的這番話像是在警告東辛,警告旁人,亦是在警告自己,因為他也害怕,他會做出什麽事來,但他知道他不能,因為這是那個人在世上唯一放不下的牽掛了,若是傷了她,他又該如何安心?

“亦算是了了他的一個殘願,護得她的一生安康與萬世榮寵。”

可是淩雲,若是有一日,我真

“屬下知錯,屬下甘願受罰,”東辛雖然是認了錯,可依舊是一副不情願的樣子。對他而言,長寧就是個狠心薄情的女人,令人厭惡至極。

南宮瑾擺了擺手,鬆了口,“算了算了,是該讓她吃些苦頭,受受夢魘的折磨,才知曉,我們日日活在什麽樣的黑暗之中!”這件事,就算是這麽過去了。

就在這時,又進來一個人,看樣子也是來向南宮瑾稟告些什麽事情的。

“先生,”看著這裏面不太正常的氛圍,雖然是好奇,但還是正了正臉色,喊了一聲先生。

“你說,”南宮瑾又恢複了之前的那番模樣,清清冷冷的。

那人便開始敘述著自己探聽到的訊息,“東辛前腳剛出公主府,後腳長寧王爺就趕了過去,如今應是守在長寧公主的身邊,”

南宮瑾並沒有意外,這本就是倫常,長寧王爺因了長寧公主才能來王爺的殊榮,又受長寧公主的庇佑得保安全,姐姐生病了,自然是要第一時間去看望的,所以隻是淡淡的說了句,“他們倒是姐弟情深,”

見南宮瑾點了點頭,又繼續說道,“奧,對了,還有程家公子,聽聞訊息,也是火急火燎從軍中趕了過去,不過卻被公主府的人擋在了門外,沒能進府,”

程家公子?這倒是稀奇事了。

程家公子,程康之,是程相程叔言的嫡子,亦是獨子,程相夫人早亡,程叔言亦是個深情的人,終此一生,隻得了這樣一個兒子,而程康之卻是個庸庸碌碌的無為之人。剿滅淩氏一族,程叔言算是第一大功臣,事情完結之後,過了不到一年,程叔言便選擇了退隱朝堂,告別俗世,開始過起道士的寺廟生活。

當今陛下感慨程丞相一生功勳卓著,任勞任怨,忠心耿耿,一直保留著他的丞相之位,還封了他的兒子,也就是程康之,為新一任的鎮國將軍,代替那本該屬於淩雲的位子。

而淩雲卻再也回不來了...

忘了說,程家是皇親國戚,是國舅,程叔言是故皇後的親哥哥,程康之是長寧的表哥,自幼便是愛慕長寧,一直圍著長寧打轉,而長寧同這位舅舅,一直很親近,將他視作父親一般尊敬對待。

在進渝都前,他們就聽聞,程康之同長寧,青梅竹馬,郎情妾意,陛下也一直屬意他們兩個人的婚事,尋著一個時機,打算給他們兩賜婚呢,好親上加親,畢竟長寧也到了該出嫁的年齡了,在拖下去就要晚了,而長寧也從未提過一句反對或者不肯的話語,算是默認的意思,隻不過陛下的婚事遲遲沒有下來,而兩人沒有人先開這個口,所以才一直拖著。

而南宮瑾想著的卻是,長寧,你可不能就這樣忘記了過去,我可不能讓你活得這麽輕而易舉。我要你用一生來為他陪葬,生生世世的陪葬。

不知不覺,眼裏閃過了一絲狠厲。

“先生,那接下來?”

是在等待南宮瑾的下一步指示,卻聽見南宮瑾說道,“暫時不用,等她的燒退了再說,”

“是,先生。”然後那人便就出去了。

長寧,你的這場病倒是及時,隻不過,再如何,你也改變不了,這既定的事實,和該來的命運!

南宮瑾將手中的玉佩,舉到了胸前,對著日光,玉佩晶瑩剔透,是塊難得的上好之玉。

南宮瑾對著天空說著,又像是對著空氣,“淩雲,你所愛之人,也不過如此!”

然後笑出了聲,很悲傷,也很滄桑,隨著夕陽西下,他的身影也掩埋在了黑暗之中,隻是那笑,一直掛在嘴邊。

又過了一日,已是第二日的早上,長寧已經昏睡了一個下午加一個晚上了。

一晚上她都睡不安寧,斷斷續續的說著一些胡話,讓那些候在她身邊照顧她的人都十分的擔驚受怕,摸了摸額頭,燒確實是退了不少。

“我沒有,我沒有...”長寧雙手擰著背角,滿頭大汗,臉色亦是蒼白,像是做了什麽噩夢,說著一些讓人聽不太清楚的話。

“姐姐?姐姐?”慕平一直守在長寧的床前,寸步不離,看見姐姐這副痛苦的樣子,簡直比自己生病還要難受,“元容,姐姐這是怎麽了?”

“奴婢不知,”元容也是擔心害怕。按理說,過了一晚上,這燒退了應該就會醒過來了,可公主還是沒有醒來的意思。

“雲哥哥,雲哥哥...”長寧喃喃的說著一些話,聽不太清楚。

慕平抓著長寧的手,用自己的手握著長寧的手,“姐姐,我在這裏,平兒在這裏,有平兒陪著你,姐姐安心,”他想要讓長寧安心,不要那麽的害怕。

噩夢雖然嚇人,但他會一直陪在她的身邊,一直陪著她的。

“哥哥...”

慕平湊近了長寧,耳朵貼著長寧的嘴邊,想要聽得仔細一些,聽清她在呢喃些什麽,卻聽見長寧一聲聲喊著的是,哥哥與母親。

“哥哥...母親...哥哥...”更多的是哥哥,廢太子從陽。

“姐姐,”慕平緊緊握著長寧的手一顫,臉上是失落也是失望,還要一點點的心寒與絲絲嫉妒。

這許多年了,同姐姐最親近的還是哥哥,不是他。

同樣是一母同胞,因為他出生的晚,他從來都比不上太子哥哥,也比不上他在姐姐心裏的位置,從來都比不上,亦得不到哥哥同母親的愛護,也沒有同他們一起長大的情意,而他長大的時候,他們都不在了,姐姐亦沒有往日的笑顏了,亦要為了照拂自己,受人委屈,不能安生。

慕平不知道他為何要生氣,又為何會有如此的感受,可他就是生氣了。他放開了自己握著長寧的手,站了起來,離開了床邊,對一旁的元容開口說道,“元容,你好好照顧姐姐,”

元容也沒有留,隻是回了個禮,繼續照顧長寧。

慕平打算離開,神色漠然,他本就是他們世界裏多餘的那一個,無關緊要。

“不要!”

身後的長寧大喊了一聲,從夢中驚醒。

“公主,醒了!”

站在一旁的元冬立馬喜出望外,對著站在遠處的丫鬟奴婢們喊道,便立即有丫鬟開始進進出出,忙碌起來,拿藥拿吃食拿水洗漱的。

全然沒有注意到慕平此時的表情,他就像個尷尬的局外之人,甚至有些多餘的十分礙眼,那些人從他的身邊擦肩而過,看到他也是微微的行了禮示意。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元容故意為之,還以為是公主府刻意容不下他這號人物。

“小王爺,公主醒了,”汀蘭似是察覺到了身邊人的異樣,開口說道,“你不去看看嗎?”汀蘭不知道慕平到底在別扭什麽,公主對他是那樣的好,如果不是為了護著他能夠平安長大,公主或許能夠輕鬆快樂上許多。

汀蘭原先是公主府的丫頭,同香蘭一起跟在長寧的身邊服侍,後來小王爺被公主從宮裏接了出來,住在公主府上,便一直是汀蘭隨身照顧的,直到去年,小王爺成人獲了長寧王爺這一封號,獨自在外立府,長寧怕他不適應,身邊沒有個體己的人,便將身邊的汀蘭一同跟著他出了公主府,照顧慕平的起居飲食,這些年也一直陪在慕平的身邊,悉心照料,禍福相依。就在這個時候,躺在床上坐了起來的長寧察覺到了寢殿門口躊躇不定的慕平和跟在他身後的汀蘭兩人,探出了身子,望了過去,“平兒,是你在門外嗎?”聲音很輕,很虛弱,元容馬上扶好了長寧,想讓她靠的舒服些。

“是,我在,姐姐,是我在門外,”慕平開口時已是有些哽咽。

“怎麽也不進來?是不想看到姐姐嗎?”長寧的聲音很溫柔,對著慕平的時候,她總是那麽的溫柔,想要給他最大的溫暖與關懷。

慕平其實心底都知曉,“沒有,我就要進來了,”他走到長寧的床前,她的臉色很蒼白,嘴唇發乾,靠在元容的身上,好像下一秒她就又要昏過去了,明明隻是發了個燒,為何會弄成這麽虛弱的樣子,可望向他的眼神還是那麽的溫柔。

慕平才意識到自己剛才是有多愚蠢,姐姐對自己,從來都沒有不好,如果不是自己一直拖累著姐姐,姐姐也不會如此。

慕平看到長寧拍了拍床沿,示意他坐下,他猶豫了一會還是坐了下來,卻一直低著頭,不敢去看長寧,眼眶紅紅的,鼻頭酸酸的。

長寧倒是並沒有多在意,隻想著是他看到自己生病了,心裏難過罷了,畢竟他從小就是個愛哭愛鬨的孩子,轉頭對元容問道,“元容,現在是什麽時辰了,”

然後又像是嗔怪自己一般,說道,“我又睡著了?”

“這次又睡了多久?”

近日,她總是覺得自己沒有什麽力氣,很容易困,也特別的想睡覺。見元容不說話,長寧心想,看來這次是睡了很久了。

慕平這才開口說道,“姐姐,你也太不愛惜自己的身子了吧,”語氣裏皆是責怪長寧不懂得愛護自己,才讓自己生了病。

“怎麽了?”長寧聽了慕平的話,眼睛卻是看著元容。

元容回道,“公主昏睡了兩日有餘,小王爺同奴婢在床前日日守著,不敢有半點差池,”

長寧聽了卻沒有怎麽放在心上的樣子,隻是隨口問了一句,“可有什麽要緊,”好像一點也不在乎。

元容繼續說道,“這大夫倒沒有說有什麽大礙,開了幾副藥,吩咐奴婢們熬好了給公主喝下,退了燒,將養幾日便可了,”

聽了元容的這番話,長寧輕輕的拂了拂靠在元容身上的身子,示意元容可以起身離開了,然後坐了起來靠在床上,“那便就是了,既無要緊,你們有何須這般擔憂,不過是尋常發個燒而已,”

過是尋常發了個燒,一醒來床前就烏央烏央的候著那麽一堆人,真的是,誰家還沒生過幾個病,發個幾個燒,有什麽要緊,看把他們一個個都急的,搞得是什麽天大的事情一般。

“不過是尋常發個燒?!”慕平一聽到便如炸了毛一般,“姐姐說的倒是輕巧,正常人能隨隨便便的輕易發燒嗎?!”怎麽能夠說得如此輕易,看的如此平淡,他們擔驚受怕了那麽久,“姐姐如此,是真的不想要自己的身子了嗎?!”

長寧看著慕平一股腦的說了這樣許多,又看著慕平滿臉通紅的略顯稚嫩的臉,不禁笑出了聲,同一旁的元容和汀蘭說道,“你們瞧,平兒長大了,生起氣來,教訓起人來,有模有樣的,”像是開著玩笑一般,元容也跟著一同微微的笑了一聲。

“姐姐!”慕平見他們都在取笑自己,拿自己開玩笑,也生氣了,想著自己明明就是好意,為什麽姐姐就是這樣不知道愛惜自己,要同自己的身體過不去。

玩笑開過,便也就好了,長寧擺了擺手,“好了好了,我有些累了,想再睡一會,你們都出去吧,”然後便又打算躺下了。

見他們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開口問道,“怎麽,還有什麽事?”

元容說道,“大夫吩咐了,這藥等公主醒來便要喝,元容不知公主何時醒來,便一直吩咐膳房...”然後看了看一聽說公主醒過來了,就早已候在一旁的端著藥的婢女了。

“藥呢?”長寧顯得有些不耐煩,她是最煩吃藥的了,但是現在看來,如果不喝藥,怕是這些人今日要同她沒完沒了了。

“在這,剛剛熬好的,奴婢一直溫著,”候在一旁的奴婢看到了元容的眼神示意,便馬上端著藥進來了。

“給我吧,”長寧伸出了手,接過了她遞過來的湯藥,一口喝了下去,還是那麽的苦,苦的長寧連連皺起了眉頭。

喝完,放下了藥碗,長寧還特意倒了倒碗,給他們看一下,自己是真的都喝完了,喝的一滴不剩,才說道,“這下,你們可以放心出去了吧,”這模樣像極了調皮搗蛋的小孩子。

“這...”但慕平還是不想離開,剛想開口說些什麽,卻聽見元容說道,“奴婢這就告退,”然後便跟著剛才端著藥的婢女一同出去了。

汀蘭見狀,又看了一眼,已經閉上眼打算休息了的長寧,很明顯,此時公主並不想有人陪著,也不想多說話,於是對身邊的慕平說道,“小王爺,走吧,就讓她睡會吧,咱們別打擾她了,”

慕平看了一眼長寧,無奈的歎了口氣,還是跟著元容的腳步,一同離開了,讓她睡會也好。

一出了寢殿的大門,慕平就喊住了走在前頭的元容,元容對身邊跟著的那名端著藥丸的奴婢說了幾句,那名奴婢便對著慕平行了禮,先行離開了。

元容轉過身子,看著站在台階上的慕平,笑臉盈盈,“小王爺有何吩咐?”卻一副卑躬屈膝,假模假樣的姿態。

饒是汀蘭看著都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了,更何況是慕平了,元容對慕平的敵意真的是太明顯了,明顯到很多人都察覺的出來,甚至明顯到他們都不知道,這又是為何?

慕平自然心中也是知曉的,隻不過他並沒有在意,面對著元容望向她的眼神,開口說道,“姐姐這樣有多久了,”卻像是質問,像是在責備元容,責備她沒有儘心儘力的照顧姐姐,才會讓她變成現如今的這個樣子。

“什麽?”元容也是有片刻的詫異,因為她實在是沒有想到,一向來任性妄為,毛毛躁躁,隨心所欲,甚至徒有其表,實則怯懦不堪的咱們的長寧小王爺,竟然也會在關心自己的同時關心起他人來了。

“我是問姐姐為何會變成這個樣子?!”慕平加重了語氣,似是要因為此事問罪元容的樣子,不止是元容,連一旁的汀蘭臉上也有一絲的驚訝,她從未見過慕平發過脾氣,至少從未見過他對元容發過脾氣,不管元容對他有多苛責,不管公主府的人其實一點也瞧不上這個小王爺,可慕平一直都對元容尊重有加,即便是在後來獨立立府之後,也一直往公主府跑得很勤快,甚至有時還會在公主府再住上個十天半個月。

慕平許是想到了什麽似的,緩了緩語氣,臉色很不好受,“從前她不是這個樣子的,如今怎麽會成了這副有氣無力的模樣,就像個...”慕平沒能把他想說的話說出口。

“就像個什麽?”元容開口問道。

“就像個...”慕平一直沒有說話。

元容看著慕平這般支支吾吾的樣子,像極了他的人為,膽小懦弱,不堪一擊,“小王爺是想說,公主如今就像個將死之人,對嗎?”元容說完,突然笑出了聲,嘴角滿是極大的嘲諷,繼續說道,“那小王爺覺著,公主又當如何?”

“姐姐她,我以為...”慕平的樣子十分的心虛,聲音也不自覺的弱了幾分。

“小王爺以為什麽?”元容卻始終不肯罷休,聲聲質問起眼前的這個已經是一府的主子的王爺來。

“我以為這麽些年過去了,姐姐應當是放下了,也該放下了,不是嗎?”慕平閃躲著眼神,飄忽不定,他還沒有做好準備,準備接受元容的這番質問,或者說,他壓根就不打算承認並承受這一切。

本來也就是與他無關的,不是嗎?說到底還是我們牽連了他。

可真的是無關的嗎?

元容從來都不讚同長寧的這番說法。

“這麽些年過去了?放下?嗬!”元容對著慕平冷哼了一聲,繼續說道,“小王爺覺著這麽些年是指太子被問罪的那些年,還是指淩府抄家的那些年?!亦或是皇後孃娘自儘於上陽宮!”元容一步一步的走嚮慕平,臉色生冷,眼睛裏透出了血,“該放下的又是些什麽!”

“元容?”慕平見到元容這個樣子,害怕的往後退了幾步,汀蘭亦是害怕元容會做出什麽來。

畢竟元容確實不比常人。

哪知,元容站在最低處的台階前,透過慕平,她看的是慕平身後擋著的寢殿大門,想起的是裏面躺著的那個人,和已經死去的那些人。

她最後還是沒有抬腳往上跨去,應聲跪了下來,說道,“小王爺恕罪,是元容冒犯了,”

慕平以為就這樣結束了,伸出手打算去扶元容,剛剛彎下身子,元容卻猛地抬起了頭,字字句句的對著眼前近在咫尺,居高臨下的慕平說道,“太子被構陷,遭到陛下問罪,太子府上下百餘口人,全數問斬,牽連甚廣,多少冤魂,至今流離失所,不得瞑目,當時小王爺還小,不知事,”

太子出事的那一年,慕平不過五歲,是個幼童,養在宮裏,皇後的身邊。

“淩氏一族,滿門忠烈,陛下下旨,抄家滅族,數十萬將士,血灑漠北,淩將軍同少將軍屍骨無存,小王爺亦是旁觀者,不知苦,”淩家出事的時候,太子已被囚禁整整五年,淩家滅族,太子被殺,太子府被抄,皇後亦是沒過多久選擇了自儘,那個時候,慕平十歲,是個孩童,依然養在宮裏,住在他的寢宮裏,身邊照顧他的是皇後宮中多年的老嬤嬤。

這些事,其實說來,真的如長寧所說的那般,同慕平本就無瓜葛,怪不得他,他亦是被牽連受苦的人。

可元容如何甘心!這如何能是毫無瓜葛!若非為了保全他,又何須如此!若非因為他,很多事情本不會發生,也不該發生!如今他以成年,卻還是如此的不知事!不敢面對!

“這些苦這些痛,都是公主實實在在承受著的,是公主母親,是公主兄長,是公主所愛之人,可他們亦是小王爺的母親,是你的兄長,是照拂過你的人!”

一樁樁,一件件,都是挖在胸口的刀,滴在心底的血。

印在每個人的腦海中,揮之不去,日日夢魘,久久難忘。

元容含恨的落下了滾燙的淚水,清款了語氣,開口說道,“元容不求小王爺能明白,隻盼著小王爺他日能少說些無關痛癢的話,惹人傷心,揭人傷疤,”

到底他是她的胞弟,到底他也是他的胞弟,到底他是他們心心念念著的一母同胞的弟弟。

“我,本王沒有這個意思,”慕平的臉上是愧疚,是隱忍,是難堪,還是膽怯。

元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落在元容的眼底,這番姿態,卻是令人滿心的失望。

“小王爺!”元容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哪裏有個男人該有的樣子,說他謙卑,不如說是他膽小,說他謹慎,不如說是他怯懦,說他無知,不如說是他愚蠢。

他一點也沒有他的兄長,長姐的模樣,一點也比不上死去的太子從陽。

那是一個多麽美好的人啊,若他還活著,渝都定然不會是這個樣子,公主也定然不會落得這般田地,那些人都比不得他,也比不上他。

他那樣的好,即便是淩少將軍不在了,定也能讓公主開心振作起來,定也能護的公主的周全,定也能讓公主真的和從前一樣。

可惜,他不在了。

元容拂開了慕平想要去扶著她的手,顧自起身,許是元容情緒太不穩定,沒有控製好力道,慕平有些要跌倒,汀蘭趕緊扶住了他,好讓他能夠站穩。

元容看著他們兩個的這般模樣,臉上帶著笑,行了個禮,“若是無事,小王爺還是早些回自己府中吧,”並後退了幾步,繼續說道,“奴婢還要吩咐膳房做些吃食給公主送來,就先不奉陪了,”然後轉身離開了,轉身的同時,抹了抹臉上滑落的淚水。

“元容姐姐,”汀蘭在後頭喊了一聲,卻隻見元容離開的背影,落寞決然。

這些年,她倒是跟在公主的身邊,越來越像了,不知道是看的太開,還是太看不開。

慕平一個人楞在原地,看著元容離去的背影,怔怔的說道,“汀蘭,是我做錯了嗎?”

此時汀蘭的手還扶著慕平的胳膊,慕平整個人都像是被抽乾了力氣一般,靠在汀蘭的身子上,“汀蘭知道,王爺也是為了公主好,”汀蘭於心不忍,安慰著說道,“元容姐姐並沒有責怪王爺的意思,隻是近日照顧公主,有些累了,”

慕平輕輕的笑了一聲,很嘲諷,是在嘲笑自己,亦是在嘲笑汀蘭說的話。

慕平掙開了汀蘭的攙扶,站在原地,許久才開口說道,“我雖同姐姐一母同胞,卻也比不得姐姐同兄長,龍鳳雙胎,是一起從母後肚子裏來到這人世間的,有著一起長大的情意,到底姐姐還是同兄長更親厚些,還有淩少將軍,他亦是同姐姐和兄長一起玩鬨相伴,是姐姐的心上人,是兄長的知己好友,”

當年程皇後懷孕,是第一胎,所以格外的小心些,那個時候,陛下剛剛登基,對程皇後亦是恩寵有加,處處無微不至,就直到現在,大家都說,咱們當今的陛下,一生也隻愛了一個女人,那便是程家小女,可惜最後她還是自儘在了恩寵最甚的上陽宮,並把這份恩寵連續到了他們的女兒長寧身上,因為長寧長得同程皇後十分的相似,越長大越相似,特別是眉眼。

程皇後的第一胎,便產下了一兒一女,是龍鳳雙胎,大家都說,這是極大的祥瑞之兆,陛下也很歡心,一出生便賜予了公主封號為長寧,以求她事事長寧,也求渝都世世長寧,將皇子賜名從陽,當著文武百官,後宮眾人的面,親口許諾下他的太子之位,是未來的天子。

從陽和長寧出生的時候,一切都是好好的,陛下很寵愛程皇後,也很疼愛兩個兒女,他們是嫡是長,一時間風頭無兩,身邊還有淩氏家族的扶持相擁,樣樣都是好的,什麽委屈都受不得去了的。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慕平為之羨慕不已的。

然後汀蘭看著慕平走下台階,一階有一階,明明是很短的距離,汀蘭卻覺得他用了很大的力氣在走,

“那些回憶,我自然不知曉,”

他又何嚐不知道,那些人對他的不滿,就連姐姐對他亦是如此,他何嚐不知道姐姐也在怨他,何嚐不知道,比起兄長來,他在姐姐心中根本算不得什麽。

他雖不知曉,不曾瞭解過兄長到底是個怎麽樣的人,但聽了太多兄長的故事,隻是知曉,許多人提起他的時候,是驚羨的,是讚歎的,也是遺憾的,直到後來,再也沒有人提起過他。

在慕平年幼時的記憶裏,長寧一直很愛鬨,也很愛笑,喜歡黏著從陽,跟在他的身邊,吵吵嚷嚷的,雖然是同時出生的,但從陽一直很寵著長寧,那時母親就抱著他就在一旁看著,靜靜的看著他們笑,靜靜看著他們鬨,歲月安好。

大多數時間都是長寧一個人在那裏鬨,而從陽便看著他鬨,後來多了一個小哥哥,慕平後來才知曉,他便是長寧中意的男子,叫淩雲,是淩家的少公子,亦是渝都最年輕有為的少將軍,同從陽是至交兄弟。

“王爺...”汀蘭從來不知道他的心裏竟也裝著這樣多的心思,她也之位,慕平隻是有些不懂事,如今看來,生在皇室,生在這樣的環境下,如何會有不知事的人呢。

“可汀蘭,如今活著的,是我同姐姐,如今陪在姐姐身邊的人,是我,不是他們,”慕平轉過頭看著汀蘭,眼睛裏快要流出淚水,最後還是長歎了一聲,扭過頭繼續說道,“我不知道兄長和淩少將軍對姐姐究竟意味著什麽,或許他們在姐姐心中才是最重要的,可在我的記憶裏,隻有姐姐,我隻想讓姐姐開心,”

是的,他隻想要姐姐開心。

他不認識什麽廢太子從陽,亦不認識什麽淩雲,他隻知道這些年,護著他的是姐姐,不是旁人,他想要姐姐開心,如果過去的記憶真的讓人那麽難受,他但願姐姐能夠全部忘了,畢竟誰也回不去了,那些人也再也回不來了。

他知道自己替代不了兄長甚至淩雲在長寧心中的地位,但他也隻是想讓姐姐開心,至少像從前那般能夠開心起來,笑容甜甜的,愛哭又愛鬨。

“我隻是想姐姐開心,”慕平頹喪的坐在地上,手支撐著膝蓋,頹廢極了,這副樣子看在汀蘭的眼底,於心不忍。

他就是那般的沒用,那般的無能。如果是從陽在,他一定會做的更好,至少不會讓姐姐那麽傷心,那麽無一無助。如果是淩雲在,亦是如此,可惜他們都不在了,剩下的隻有慕平一個人陪在長寧的身邊。

慕平突然像是想明白了什麽,突然大笑了起來,對著汀蘭說道,“元容說的,那時候我還太小,我什麽都不知道,我不知道父皇為何要殺了兄長,也不知道淩家為何要謀反,那些的那些我都不知道,所以不怪我,對嗎?”他看著汀蘭,一聲聲的重複著,“汀蘭,不怪我,對嗎?”似是想要得到汀蘭的諒解與肯定的回答,汀蘭已不知曉自己該如何面對此時的小王爺。

汀蘭雖跟著小王爺入了他的王府,可到底是公主府的人,是公主的人,她不想去追究什麽,孰是孰非,她不想讓公主傷心,可她確實也見不得慕平傷心。

其實仔細想想,慕平又有什麽錯,事情發生的時候,他確實不過是個孩童,沒有一絲的自保能力,所以,如何能去怪他?隻是人有的時候,就是這樣,心裏堵得很,誰也勸不了,那一座座的牢籠,快把人也壓得踹不過去氣來了。

這到底是誰能放過誰?

慕平見汀蘭久久的不回答,又低下了頭,聲音極輕極輕,“我知道自己不如他們,能讓姐姐更加開心,可再如何,”最後就連自己都快要聽不到了,“他們都回不來了,不是嗎?”

大家都說,長寧是最幸運的那一個人,慕平亦是如此,經瞭如此的大難,都能活得像現今這般同尋常王爺公主,並無二般,甚至更甚,如此一生,便能相安無事。

如何,才能夠相安無事?

汀蘭不忍心的走上前去,蹲了下來,輕撫著慕平的肩膀,小聲安慰著他,“我知道,汀蘭都明白的。”此刻的汀蘭,眼裏心裏,隻有眼前這一個人的悲傷,再無其他。

她知道,自己早已深深的淪陷在了這個男人身上。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她開始愛上他,並深深的愛著他,隻希望他能夠開心,其他的便都不重要的,一切都能被原諒的,不是嗎?

汀蘭很想伸出手去抱抱他,還沒來得及,卻被慕平的突然起身給推開了,踉蹌的往後退了幾步,“你又怎麽會明白?!”慕平看了差點倒了坐在地上的汀蘭,臉上沒有一絲的暖意,說了一聲,“走吧。”

然後就離開了

呆在原處的汀蘭,還是沒忍住,落下了眼角的淚水。

誰比誰應該,誰又有什麽不應該,都是心甘情願,怪不得旁人。

又過了一天,長寧的身子確實是好了不少,但還是會做夢,在夢裏還是會說些胡話,表情很是痛苦,還燒是退的乾淨了,人也精神了許多,隻是眼底有些黑黑的,像是沒有睡好。

到了第二天中午的時候,長寧索性也不躺著了,喝了點粥,就一個人坐在庭院的長廊裏,曬著太陽,也不說話,安安靜靜,就像一幅畫,在那裏,沒有生氣。

“公主,”元容手裏拿著披風站在遠處看了許久,本無意去打擾她,最後還是走上了前,將披風蓋在了長寧的身上,輕聲說道,“外面風大,你身子才好了些,小心再著了涼,”

長寧這才驚覺了過來,太陽早已落山,而自己不知不覺的竟也呆坐了一下午了。

長寧看著元容皺著一臉的眉頭,不禁露出調皮的神態,對著元容眨了眨眼睛,似是在讓她不要生氣了,自己確實是沒有注意到時辰,下次一定不會了。

元容看著長寧這副樣子也忍不住又氣又笑,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元容站在一旁看著長寧的側臉,除了毫無血色,她真的很美,不管是安靜坐著的時候還是愛鬨騰的時候,頓時心頭有些微微的發酸。

元容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有個人曾經對她說過,我家長寧值得世間最好的東西。

那時候誰也不會想到,會有如今這樣的一天,長寧再也沒有人相護著,也再也沒有一個完整的家了。

兩個人一個站著一個坐著,呆呆的不說話很久。

過了一會,長寧看著庭院裏的花花草草,開口說道,“聽下人說,你同平兒置氣了?”似是漫不經心的隨口一提。

前幾日慕平和元容在他的寢殿門口發生的事,長寧知道。也知道慕平離開公主府的時候,不是特別的開心。

元容心裏也知道,長寧會知道的,即便他們都不說,這幾日,慕平從未踏進過公主府一事來說,便已是讓人生疑了。

公主府人多口雜,即便那些人心有不敢,但也樣樣都要傳得快一些,元容早已做好了被責罰的準備了。

面對長寧,元容也隻是賭氣的說了一句,“奴婢不敢,奴婢知道自己的身份,不敢同主子置氣,”

長寧轉頭看著元容那一副跟人賭氣,不情不願的模樣,笑出了聲,說道,“你瞧瞧你,還說不敢,這不是置氣,又是什麽?”長寧也知道,這件事怪不得元容,元容也是心裏有氣有怨,能夠被理解,再在怎麽怨,再怎麽氣,都不能牽連到旁人的身上,這樣是很辛苦的,你辛苦,旁人也是同樣的辛苦。

而她知道這其中的辛苦,所以她不願意他們同她一樣的辛苦。

長寧寬慰著說道,“平兒還小,還是個小孩子,你同他生什麽氣,倒弄得自己不開心,被人說了小氣,”

“奴婢隻是一時...”元容後退了幾步,跪了下來,這般說道。

看著元容,長寧最終還是垂下了眼眸,“你看,庭院裏的花,年年開,年年凋,從沒有那一株是長年累月,日日盛開的,不像那些鬆柏,四季常青,你是想做花,還是做鬆柏?”長寧知曉她心底的苦楚,那裏同樣有著她家人的血,有著她深深依戀著的人的血,但長寧還是接著說道,“若是想做花,就得受著凋謝的苦,若是想成鬆柏,就得承著歲月的寒,”

元容抬起頭,看著長寧,最後說道,“公主,奴婢明白了,”

長寧也點了點頭,然後往上提了提身上的披肩,說,“平兒不是個愛計較之人,很多事情,他不會放在心上的,過些日子,送些好吃的東西,好玩的玩意,到他府上去,他自然開心。”

慕平的性子她是最為清楚的,反倒是元容,她如今有些看不透了。

“公主為何要對小王爺這般?!”元容還是心有不甘,似是在替長寧打抱不平,脫口而出便是這番言語。

見到長寧皺了皺眉眉頭,許是意識到自己有些唐突了,畢竟她如今隻是個寄人籬下的奴婢,算不得什麽,但她還是開了口接下去說道,“是人皆有他自己的命,公主照拂了小王爺如此多年,也該讓他自己承擔自己的責任了!”

元容心有不甘。

長寧卻不知道該對元容說些什麽,“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他怎麽擔得起?”這本就不是慕平的錯,難道隻是因為他年幼弱小,便要將責任推脫到他的身上嗎?

最後長寧還是歎了口氣,閉上了眼睛,“我隻剩下這樣一個親人了,”她希望元容能夠明白,元容也定然能夠明白,失去親人是有多痛苦,瞭解了這樣的痛苦,就會覺得他能好好的陪著自己的,好好的活在自己身邊,能夠多好,這樣便就都能原諒了。

“他的身上有我想看到的最後的乾淨,皇室之人,噁心的想要我吐,包括我自己!”

有那麽一瞬間,長寧的眼前閃過一個人影,腦海裏出現了一份回憶。

近日,她總是能夠想起他,不自覺的就想起他,明明已經忘記很久的人了,明明已經不出現很久的了,明明已經不再痛的了。

腦海裏的畫面,是在宮裏的花園裏,一個衣著明媚的女孩和一個素來驕傲的少年,一前一後的走著,長寧記得,那是她第二次見到淩雲,是在一同去找哥哥的時候,第一次相遇也是因為從陽。

那個時候的長寧,天真,任性,甚至有些無知,愛撒嬌。

而那個時候的淩雲,卻早已有著超出常人的驕傲,卻同從陽很是要好,以至於,一度讓長寧以為,淩雲喜歡是男子,而那個男子便是她的哥哥,從陽。

現在想想,自己當時真的天真。

淩雲是那樣驕傲冷漫的人,他的心裏眼裏,有的隻是自己,隻是淩氏一族的榮耀,根本沒有旁人,也沒有他們。

“雲哥哥,你等等我,”

“你慢點,我都說了讓你慢點了,你為什麽不慢點等等我,”

“那你怎麽不走的快點?”

“我已經走的很快了,好不好?”

“你可以再快一點的,”

兩個人,一男一女,一前一後,一快一慢。

“我就不,”

“你也可以走的慢一些,或者回過頭看看我在不在後邊,可以停下來等等我,”

面對著女孩賴在原地的一臉期待的模樣,那個冷冷的少年,也隻是無奈的轉過身,低下頭,對著她無奈的說著,“長寧,父親教導我,人要往前看,故而我不喜歡回頭,”

“若是後邊的人是我,你也不願回頭看上一眼嗎?”面對著眼前的女孩一臉稚嫩與純真,少年終是嘴角露出了輕微的笑容,一臉無奈又帶著絲絲錯覺的寵溺,摸了摸的她頭,說道,“長寧,我現在不是回頭來尋你了嗎?”

然後又顧自一人往前走去,“好了,我們走吧,快些,從陽該等急了,”步履匆匆。

“那你揹我吧,我走不動了,”而那個女孩卻依然是一動不動。

“你!”

“我不管,反正我是走不動了,你揹我!”

“好,好,我揹你,”

“上來吧,”

“雲哥哥,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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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自然是最好的選擇。祁老爺子臉色依舊陰沉,一言不發。祁天宇忙打圓場:“你明天還要去公司,早點回去休息吧,記得路上開車小心點。”祁天辰點了點頭,然後再望一眼老爺子,才轉身離開了。時間已經是淩晨,馬路上空空蕩蕩,罕見車子行人,祁天辰穩穩的開著車子。懷裏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他有些個意外,都已經這個時候了,是誰會打電話給自己呢?祁天辰把車子靠路邊停下來,然後取了手機接聽電話。螢幕上顯示的是一串陌生的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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