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恨緣歌』
第402章



與正文無關,無需閱讀》沒過多久,就轉身回來了,“回公主,前頭不知何時多了個聚仙居,擺了個文人閣,烏央烏央的可多人了,”再看長寧的時候,早已是一雙魅惑眾生的挑逗眉眼,嗤嗤的笑了一聲,“本宮記得,這兒從前是個賣酒賣藝的所在,怎的突然賦詩風雅了起來,”長寧生的好看,特別是一雙眉眼,像極了已故的先皇後,比之先皇後又多了幾分妖豔冷然的氣質,渾然天成,禍國妖姬,這四個字來形容她,不著為奇。“誰知道呢?許是醉紅樓開不下去,關門大吉了《與正文無關,無需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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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個時候的淩雲,卻早已有著超出常人的驕傲,卻同從陽很是要好,以至於,一度讓長寧以為,淩雲喜歡是男子,而那個男子便是她的哥哥,從陽。

現在想想,自己當時真的天真。

淩雲是那樣驕傲冷漫的人,他的心裏眼裏,有的隻是自己,隻是淩氏一族的榮耀,根本沒有旁人,也沒有他們。

“雲哥哥,你等等我,”

“你慢點,我都說了讓你慢點了,你為什麽不慢點等等我,”

“那你怎麽不走的快點?”

“我已經走的很快了,好不好?”

“你可以再快一點的,”

兩個人,一男一女,一前一後,一快一慢。

“我就不,”

“你也可以走的慢一些,或者回過頭看看我在不在後邊,可以停下來等等我,”

面對著女孩賴在原地的一臉期待的模樣,那個冷冷的少年,也隻是無奈的轉過身,低下頭,對著她無奈的說著,“長寧,父親教導我,人要往前看,故而我不喜歡回頭,”

“若是後邊的人是我,你也不願回頭看上一眼嗎?”面對著眼前的女孩一臉稚嫩與純真,少年終是嘴角露出了輕微的笑容,一臉無奈又帶著絲絲錯覺的寵溺,摸了摸的她頭,說道,“長寧,我現在不是回頭來尋你了嗎?”

然後又顧自一人往前走去,“好了,我們走吧,快些,從陽該等急了,”步履匆匆。

“那你揹我吧,我走不動了,”而那個女孩卻依然是一動不動。

“你!”

“我不管,反正我是走不動了,你揹我!”

“好,好,我揹你,”

“上來吧,”

“雲哥哥,你真好!”

“要不是父親讓我好生照顧你,從陽又一定要我帶上你,我才不搭理你呢!真是麻煩死了!”

然後少年背著女孩,在黃昏下,影子被拉得越來越長,直到消失在花園的儘頭。

想到這裏,長寧不禁笑了一聲,是在笑自己,笑自己愚蠢,笑自己不肯罷手,笑自己荒唐無知。

長寧一早就該知曉的,淩雲他本就出身名門,天資過人,自是不凡,從來都是個驕驕傲傲的人,怎麽會為了誰輕易低頭,怎麽會為了誰停下他的步伐?

所以,後來,即便是知曉這座城裏有他的至交好友,有他所謂的愛人,也依然選擇了背叛,選擇了謀逆。

或許,從一開始,他根本沒有把哥哥當做兄弟當做朋友,或許,從一開始,她在他心裏就從來不重要也沒有過絲毫的位置。畢竟,從一開始,他便沒有親口對她言過,他喜歡他,從一開始,就沒有。

是她想的太當然,想的太美好。

她總以為自己是天下一等一的女子,是天下最尊貴的公主,自然配的上這天下最好的男兒,而他自然也會是中意她的。

嗬嗬,真是可笑!

“公主,是又想起淩少將軍了嗎?”元容看著長寧異樣的眼神,她知道,能讓長寧如此的人,世間便隻有一人了。

長寧冷嗬了一聲,說著,“現在才想起來,原來一切都早就註定了的,元容,你知道嗎,原來他從一開始就告訴過我了,隻是我傻,竟從來不知覺。”像是對著元容,又像是對著自己,“淩伯伯自幼教導他,人要往前看往前走,所以他從來不回頭,不管是兄弟情義,還是我同他,都是一樣的,在他選擇要走的那條路上,一切都顯得不是那麽的重要了,”

長寧一次一次的告訴自己,這個男人,從來都沒有把你放在心上,或許他有那麽一刻放在了心上,但同他的家族榮耀相比,她分文不值,包括哥哥的性命,甚至是那百餘人的性命。

“公主?”元容看著長寧了站起了身,往長廊一路走去,披肩也隨之掉在了地上,想阻攔,但終究還是說不出一句話。

她是知曉這愛而不得的錐心之痛的,所以,她不阻攔,更不知道該如何阻攔。

“說來,我同他也是自幼的情意,可到底,他是因為淩伯伯才對我多加忍耐,是因為哥哥才對我多加照拂,或許從一開始就是我,一廂情願,自以為是,畢竟他是那般討厭我,不願搭理我,所以他捨棄了我,一點也不奇怪!”長寧一路走,一路笑。

元容撿起掉落的披肩,一聲不響的跟在她的身後。

回想起往事來,樁樁件件,都是那麽的湊巧,又那麽的刻意。

從一開始,他就從未掩藏過對自己的厭惡,對自己的不耐,也從未掩藏過自己對自己的好對自己的包容對自己的特別,究竟為的是哪般?是她自己一直看不透,總以為他對自己會有一絲不同,會有一點真心,會有一分感動。

結果卻是他決然的拋棄了她,違背了對她的種種承諾。

最後長寧轉過身痛苦的抓著身後的元容的胳膊,“可是哥哥同他那樣要好,那樣的推心置腹,將他視作至交好友,將身家性命交由了他,他怎麽忍心,怎麽能背叛哥哥!至哥哥於不仁不義,不忠不孝的地步!怎麽可以!”既悲痛又絕望。

哥哥從未有過謀逆,卻因他而死。

是他辜負了哥哥的信任,辜負了她的真心,是他背叛了他們!

“公主,不是這樣的,”元容扶著虛軟無力,滑倒在地上的長寧,說道,“太子的死是不可挽回的事實,朝中有人忌憚太子的威望,對他不滿,怕他登基後對自己下手,自然要先除之而後快,至於淩少將軍,他對公主是有情意的,他絕不會背棄公主的,淩家一門忠烈,絕不會做出叛國謀逆之事的!”

元容相信淩雲,因為她相信太子,絕不會看錯人。

所以他一定不會做,淩家一定是被冤枉的。

她亦是知道長寧的內心深處也是同她一樣,深深的相信著,可是事實便是事實,最可怕的便是如此,你再也找不到能夠去相信的理由,再也找不到了。

“我要如何相信他?!”長寧死死的抓著元容的胳膊,想要得到一個答案,可惜終是無果。

這麽多年來,長寧從未找到過絲毫的理由來說服自己,讓自己能夠心安。

最後長寧放棄了掙紮,就像多年來的許多時候,長寧掙紮著,卻又一次一次的放棄掙紮。

“真是可笑?!即使哥哥獲罪入獄,我都相信著他,不曾有過半絲懷疑,直到如今,我竟還念著他,盼著他,對我有一絲絲的憐惜,真是可笑至極,愚蠢至極!”

當年淩氏一族,何等榮耀,陛下視淩將軍為兄弟,封一品大將軍,賜將軍府邸,受鎮國兵權,並準許幼子入宮伴讀,和太子一同受教,一同成長,甚至許諾了淩家公子駙馬之位,可謂是仁至義儘,信任之至。誰知淩氏一族,忝居漠北,帶兵叛亂,一朝功敗,謀逆叛亂,株連九族,相關知情者,無一倖免,甚至連累了為他擔保的太子同太子府一乾人等,均被抄家問斬,為此事求情喊冤的人,均被革職查辦,一同問斬。

諾大的將軍府,大火燒了三天三夜,久久不息。

大家都說,淩氏是罪人。

大家都說,從陽信錯了人。

大家都說,長寧愛錯了人。

隻有長寧一人知曉,直到從陽死的那一日,他都不曾懷疑過淩雲,一絲一毫。

隻有長寧,在親眼看到了兄長的血,親眼看到了殘破的淩府,親眼看到了自儘的母後,才知道,這場夢,是該醒了。

看著慕平現今安好快樂的模樣,長寧心中很是寬慰。

“平兒近日都在府上做些什麽,”長寧摸了摸慕平的頭,笑著說道。

“也沒什麽,就是一些尋常的事,吃吃喝喝,玩玩樂樂,”慕平還是一貫的模樣,嬉皮笑臉,淘皮搗蛋。又像是想到了什麽,繼續開口說著,“姐姐說過,讓平兒不要多過問朝中之事,不招搖,不過市,隻專心於自己一府之內,做個閒散王爺即可,平兒一直尊著姐姐的教導,對身外之事,皆不敢興趣,隻願姐姐能夠平安喜樂,”

長寧曾一次次的對慕平說過,“姐姐要你努力做一個無能之人,不顯於人前。”

樹大招風,過慧易夭。

長寧不願再如此。

“平兒真乖。”長寧摸著慕平的頭,一臉的欣慰,“你平安,便是姐姐最大的平安,你高興,姐姐自然也高興。”

母親臨死前,最放心不下的便是慕平,長寧也一定會儘自己所能,保他平安,若是能夠一生喜樂,那便是最好的了。

就在他們姐弟兩嘮嗑家常的時候,有婢女從外頭走來稟告,“公主,門外有人求見,”

“何人?”問話的是站在一旁的元容。

“說是聚仙居的,前來送請帖,”那名婢女如是稟明。

“什麽東西,不知道我家公主從來不愛參加這種宴席,小小的一個聚仙居也敢把請帖送到咱們公主府來,”這一次開口的確實香蘭,不比元容的沉穩大氣,香蘭一張嘴,便是怒罵起這個婢女來,一點都不懂得分寸,繼續說道,“還不去回了他,將他快快趕走!”

看的元容是一臉的疑惑,不止元容,其他人更是如此。

不知道是為何,香蘭對這個“聚仙居”總有種莫名的厭惡之情,好像有意無意的提防著一般。

“誒,等會,”那婢女剛要轉身離開,卻被長寧也喚住了,長寧開口問詢著說道,“可是南街的那個聚仙居?”

也不知道是為何,長寧對這個“聚仙居”卻是有著一種莫名的好感,更多的是好奇,總是不自覺地想要靠近。

“奴婢不知,”那婢女確實是不知。隻知道有人來訪,那人說自己是聚仙居的人,想要見公主,便進來稟告了。至於,何為“聚仙居”,她一個公主府伺候的小丫頭,哪有就會知曉那麽多的閒事。

“讓他進來吧,”長寧一改玩日的態度。就連慕平也是有些就驚訝。

長寧這些年,從不主動與外界交流,但凡是宴請,都是能推則推,絕不出席。渝都甚至流傳著這樣一句玩笑話,咱們的這位長寧公主可是比陛下還要難請,誰家若是請得了長寧公主的駕臨,那可真真是算得上有面了。

可即便如此,長寧還是不願走動,常年來,守著這一方小小的公主府,可即便如此,前來公主府拜訪的人還是絡繹不絕,送來的珍寶亦是無數。

“是,公主。”

過了一會,那名婢女便領著一個布衣打扮的男子進來了。

“草民見過公主,”倒也是十分的得體。

“你是何人?”這次開口的是慕平。他隻是有些好奇,姐姐為何光光是聽見這聚仙居的名頭,就願意單單的見了他,而且還將人帶到了內花園來,這聚仙居到底有何稀奇?

“草民是聚仙居服侍的下人,奉我家先生之命,前來公主府給公主遞上拜帖,望公主能夠賞臉出席此次茶會,”那人這般回道。

原來也是來送拜帖的。

如是能夠邀得長寧出席這次茶會,那聚仙居的名頭,想必會在渝都再翻上一番。

“你家先生真是心思巧妙,”長寧笑著說道,又繼續開口說著,“你可知曉,公主府素來不輕易收拜帖,”

“知道,”那人回答的也是乾脆利落,想來是在來之前便是做好了充足的準備的了。

“既然知道,又為何要上門自討沒趣,”香蘭開口訓斥著。她本就不喜這聚仙居,更不要說是其中的人,那些個書生,慣會的便是鼓弄人心,滿口的仁義道德,信口雌黃。

“你家先生好大的面子,派了你一個個小小的下人來我公主府送帖子?”長寧卻也是不惱,看著那人一臉的好奇,想聽聽他能接著說出什麽天大的一番說辭來。

誰知道,那人也是不慌不忙的,一臉的淡定,隻是從懷中掏出了那封拜帖,雙手呈上,說著,“小人出門前,先生叮囑了,若是惹得公主不悅,定要讓小人先替他向公主賠個不是,他日在茶會上見了公主,定會好好的同公主賠謝。”

“看來你家先生是提前知曉,你能見到我了?”長寧沒有收他遞於面前的拜帖,看向了別處,這般說著,“亦是篤定,我一定會出席了?”

“是,”那人回答的也很是肯定,再一次呈上了手中的拜帖,說道,“先生讓我將手中的請帖送於公主手上,公主若是看了自會前往。”

“不必,”長寧仍是沒有收他的手中的那份拜帖,但卻是同意了,開口說著,“你就將它放在那吧,”然後指了指石桌子,示意他將拜帖放在那處便可了。

然後對著那人說道,“回去告訴你家先生,帖子我收下了,謝謝他的好意,”

“那公主...”那人這時卻有些摸不著頭腦,有些慌亂了。

“既然收下了你的帖子,我自然會如約前往,看看你家先生,打算如何同我賠個不是,”長寧開口解釋著。

此次的茶會,她早有耳聞,而這聚仙居,她是一定會去的。隻是這拜帖,她是不會收的。

“那如此,草民便先告退了。”聽長寧這般說著,那人便也放心了,想著自家先生交給自己的差事,能順利完成便好。隻要公主能夠出席,便算是順利完成了。

說完便再次由著剛才的那個婢女一同帶了出去,離開了公主府。

待到那人離開後,慕平方才開口詢問著,“姐姐想去?”

見長寧一直盯著那送來的拜帖,愣愣的出神,慕平心中有些好奇,也覺得古怪,不禁開口問道,“姐姐,不是從來不喜歡出席這樣場合,怎麽這次這麽輕易就答應了他的邀約,”

姐姐的事情,他從來都不管,姐姐決定的事情,他也從來不問過,在他的心中,姐姐做的所有事情便都是有道理。

隻是,這一次,真是奇怪。

長寧收回了眼神,不再去看那封擺在桌上的拜帖,隻是看著滿池的荷花,說道,“聚仙居,是個有趣的地方。”

“香蘭你可是知曉這是個什麽所在?”慕平轉而追問一旁的香蘭,“聽聞那日路過,是你同著姐姐一起前往,也是熱鬨的很,”

“不過是些個文人擺弄的起來的一處地方罷了,沒什麽稀奇的。”

香蘭一臉的不知道哪裏來的氣,一股腦的說著。

“那元容姐姐可知曉?”慕平看著香蘭這副模樣也是好笑,轉而去問向元容。

慕平一向來都是隨著府中的下人,叫元容帶著姐姐二字,算是給了她滿滿的尊敬,看起來像是討好的意味。

元容沒有開口回答,隻是看著長寧的那個方向,若有所思。

她倒是不似香蘭的一腔憤懣。

元容是聽說過這個地方的,但也所知不多。隻是近日來,這塊地方在渝都被人提起的次數,很是頻繁,都說聚仙居有位能人雅士,人稱“南宮先生”,本領很是了不得,也不知他是哪裏人士,亦不知他來到渝都所謂何事,所圖何謀?光是能夠盤下這揚名在都城的醉紅樓,將它整改成一個茶館,更名為“聚仙居”,便是一大奇事,要知道,醉紅樓牽扯了多少達官顯貴背後的糾葛,醉紅樓的老闆亦是渝都城不可小覷的一號人物。

一開始,這聚仙居並沒有多少人稀奇,也沒有什麽人光顧,左右一個小茶館罷了,無趣的很,多少人都等著看他的笑話,覺得他做了一比賠本的買賣,早晚得再次轉手他人,捲鋪蓋走人。

這不,又不知為何,才過了幾日,便門庭若市,熱鬨非凡,人人都想進那茶館一睹芳姿。

原來是那聚仙居的南宮先生,竟是個會卜卦算命的仙人,若是一般道士的小玩意便也罷了,偏生得他如此稀奇。

他所說的,不管有多不可思議,不出三日,便全靈驗了。大可至朝中官員,天象難測,小就連哪處丟了雞,哪家的雞在何處生了蛋,都摸得一清二楚。

有個武夫,他愣是不信,想著上門砸個場子,憑什麽他一介小小書生,動動嘴巴,便可動天地,知人心!讓那先生算算,他家夫人,何時能懷上?那個武夫鄰裏街坊都知道,他的老婆嫁與他近十年,至今未孕,可那先生也是厲害,隻讓人備了些香料裝進香袋裏,沒幾天,他夫人竟也真懷上了。

這不,人人都捧著聚仙居,捧著這個活神仙,想讓他算上一算。

隻是這位南宮先生不似尋常清高無比的酸書生,是個傲嬌之人,亦是個愛銀錢之徒。

但凡是進聚仙居的,便是十兩銀子,點上一杯茶的,又得十兩銀子,待上一盞茶的功夫,還得另出十兩,謀事算命,則是五十兩銀子,更要命的是,想知道答案,還得再出一百兩,這前前後後,算下來,沒有個幾百兩,是進不了這聚仙居,也不敢進這聚仙居的。

那尋常人如何能支付的起,有一兩個想鬨事,均被他身邊那幾個躲在暗處武藝高強的隨從給打了出來,可即便如此,擠在這聚仙居大門口的人還是隻增不減,隻是漸漸的都是些達官貴人,比起往日的醉紅樓,有過之而無不及,隻不過是個乾的是晚上的營生,一個做的是白天的買賣。

眾人路過這聚仙居,慢慢的也隻是唏噓,世道不公。

“到底不過隻是一個茶館罷了,能有什麽稀奇?!”見慕平依舊不肯罷休的追問個不停,香蘭隻是覺得十分的煩躁。

其實,香蘭隻是怕這來的突然的聚仙居,破壞了這許久的安寧。

“讓我看看他送來的拜帖上寫著些什麽玩意?”慕平見他們都不願告訴自己,便也是好奇,隻能去翻看那拜帖上,究竟有何神奇。

“小王爺,”元容下意識的就要阻止慕平去拿,卻被長寧出聲打斷了,說道,“隨他去吧,他想看便看吧,左右是要打開的,”

於是慕平像是個得勝者一般,幼稚的很,將拜帖一把奪過,拿在手中,在元容的面前晃了晃。

元容不想去理會他。

“一朵桃花?”隻是奇怪的是,慕平打開了這封拜帖,上面卻一個字也沒有,甚至是沒有落款,裏面隻是掉出了一朵花來,仔細一看,竟是一朵桃花。

“桃花?”元容和香蘭也是奇怪,紛紛疑惑的問道。

“除了一朵桃花,什麽也沒有啊!”慕平仔細的瞧了這封帖子,試圖找出些裏面的關鍵來,卻發現除了無意間掉落的那朵花來,其他確實是一點東西也沒有。

“桃花...”長寧雖然沒有看,但卻喃喃自語著,像是在想著些什麽東西。

“真是古怪!這聚仙居,裝神弄鬼的,在搞什麽啊?!”慕平氣得站了起來,拿著那封拜帖,作勢便要扔在一旁的地上。

將桃花放在裏邊,難不成是打算要輕薄姐姐不成,是想同我家姐姐,喜結連理,扯出桃花債來嗎!真是大言不慚,不自量力!

“拿過來,我看看,”正在慕平要扔的時候,長寧轉過了身來,語氣十分的冷冽,態度亦是很強烈,見慕平並沒有當回事,長寧又加重了她說話的語氣,“拿過來!”

臉上的表情,一點也沒有往日的和善的面容。

“哦,給你,”慕平也是識趣,將拜帖遞給了長寧,連同那朵桃花花瓣。

見長寧拿著那副拜帖,左看右看,東翻西翻,神色一臉的冷漠還有著急,慕平走了上前,不耐煩的說道,“姐姐別找了,真的什麽都沒有,裝了一朵破桃花,是什麽意思?!輕慢我們不成?”

“姐姐還是別看了,索性也別去了,省的讓自己無聊,”慕平說的一臉的義正言辭。

然而長寧並沒有搭理他,隻是一個勁的翻找了那張拜帖,最後眼神定格在手中拿著的那朵桃花花瓣上。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桃花入骨,最是相思,長寧,你終將成為我的俘虜,而我亦是你的歸宿。”

俘虜與歸宿......

我是你的俘虜,而你卻不是我的歸宿。

汀蘭是個安靜的人,做事也很細心,同慕平的性子剛剛好,慕平是個愛急躁的人,總是動不動生氣,有時候甚至是自己同自己也能置氣上好一會,平日裏也總是粗心大意,有汀蘭在身邊服侍,是剛剛好的,而且也是長寧信得過的人,朝中有多少人盼著慕平不能長大成人,盼著慕平有一日突然死去,盼著慕平從此消失在這個世上。“長寧,”

“長寧,”

“......”

恍惚中那個聲聲喚他長寧的人,他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越來越遠,最後消失在湖水的另一邊,不見了,她想要追過去,看上一看,那裏是個什麽樣的好去處,就這樣,隨了他去,便是安好。

“公主,公主,”長寧聽見有人在自己的耳邊輕輕的喊著自己,她才突然想起,自己不是他的長寧,而是公主長寧。

“我竟是睡著了,”長寧悠悠的睜開了雙眼,眼前還是那片湖水倒映著美麗的景色,自己則是靠在一棵樹角處睡著了。

長寧抬頭看了眼站在自己身旁前側一臉著急的小丫鬟,她的身子遮住了眼前好大一片白日光,似是有些無奈,揉了揉自己的額頭,不知覺得皺起了好看的眉眼。

“公主糊塗了,”香蘭看著長寧,又看了看遠處的大片烏雲,繼續說道,“快要變天了,公主還是隨奴婢回府吧,”

“好。”長寧點了點頭,站了起來,許是坐久了的緣故,腳有些麻。

在上馬車前,長寧回頭看了一眼,似是在企盼湖的那邊出現什麽不一樣的光景,可惜並沒有,一望無際的湖水映著同樣一望無際的天空,水天相交下,顯得十分的絕美,卻一眼望不到頭。

長寧在香蘭的攙扶下,上了馬車,掀下了車簾,揚長而去,是要回公主府裏去了。

長寧閉上了眼睛,眼角有淚水劃過,是恨?是愛?不管是什麽,長寧知道,夢中的少年,再也不會出現在她的眼前,再也不會掀起她生命裏的半絲漣漪。

馬車路過街邊的時候,長寧聽到了許多人議論不止的聲音,好像是在喋喋不休的訴說著什麽有趣的事情。

“何事如此熱鬨?”長寧出於好奇,捏起了一邊的簾角,循聲問道。

香蘭隨意的瞥了一眼,回道,“奴婢瞧著像是幾個書生,熙熙攘攘的聚在一處,不知何故,”香蘭是個粗人,從小做的就是大家府邸的奴婢,乾的是伺候人的苦差事,進入公主府也不過短短幾年,並沒有什麽大的學識,對這些張口閉口便是倫理道德的書生,自是不敢什麽興趣,對香蘭而言,能有一口飽的吃食,一方住的所在,多領一月例錢,便是人間極樂之事了,至於那些風花雪月,香蘭不懂,也不感興趣。

也不怪香蘭不恥,渝都尚武,男兒均是善戰之人,可近幾年不知怎麽了,開始推崇起文人雅士,許是覺著,文比武,更加安全穩妥些吧。長寧的眼眸,跟著灰了幾分。

文人,武士,將領,書生,活著不成仁,死了逃不過。

見自家公主望著那處,久久沒有移動的眼神,才又開口說道,“公主若是覺著好奇,待奴婢前去打探一二,”

“恩,”長寧點了點頭,香蘭便上前去湊了個熱鬨,拉了幾個人多問上了幾句。

沒過多久,就轉身回來了,“回公主,前頭不知何時多了個聚仙居,擺了個文人閣,烏央烏央的可多人了,”

再看長寧的時候,早已是一雙魅惑眾生的挑逗眉眼,嗤嗤的笑了一聲,“本宮記得,這兒從前是個賣酒賣藝的所在,怎的突然賦詩風雅了起來,”長寧生的好看,特別是一雙眉眼,像極了已故的先皇後,比之先皇後又多了幾分妖豔冷然的氣質,渾然天成,禍國妖姬,這四個字來形容她,不著為奇。

“誰知道呢?許是醉紅樓開不下去,關門大吉了吧,”香蘭撇了撇嘴,一臉的不耐煩。

那裏原先開著的是渝都城有名的藝伎坊——醉紅樓,聽說裏邊的姑娘個個都身懷絕技,樣貌不俗,能文能舞,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很是可人,惹得不少達官顯貴,世家公子的垂青,門庭若市,紛至遝來,花錢從不手軟。

長寧少時,經常女扮男裝,來到此處,湊上幾番熱鬨,看上幾場好戲,亦是這裏的常客,如今,倒也輪到了轉手予人的地步了?

長寧笑出了一聲,似是在為自己年少時的任性不羈,感到發笑,“既是醉了紅樓,又豈會有關門之說,人人日以夜繼企盼的不就是那片刻的紅樓一醉,”紅樓醉,醉紅樓,若然真是關門大吉,才最不簡單。

想來整出這場好戲的人,也定然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公主?”香蘭看著自家公主若有所思的樣子,滿臉的疑惑,亦是知曉自家公主平日裏的性情的,這番言語,徘徊不休,怕是要親自上前瞧上一瞧,這可使不得,香蘭想起了,出門前,元容姐姐對自己的千叮嚀萬囑咐,雖然香蘭不知元容這般是為了哪般,但還是不免替自己個兒擔憂了起來。公主自是好性子的,素來不會怪罪底下的奴仆們什麽,可明眼人都知道,在公主府當差的,最惹不得的頭號人物,便是元容姑娘了。

香蘭看著自家公主,欲言又止,“元容姐姐還在府裏等著公主回去呢,出門前,公主可是答應了元容姐姐的了,今日不會在外多加逗留的,”說完便抬手想要去扯平車簾,好讓車伕趕緊回府。

卻被長寧一手拉住了簾子,“不過是瞧一眼,有什麽礙事的,”說著長寧就要下馬車,

“可...”香蘭雖是滿臉的不情願,但動作還是迅速服帖,馬上接過長寧的手,扶著長寧就下了馬車,一路來到了這熱鬨所在。

“聚仙居,文人閣,”長寧站在不遠處,看著前頭的這塊牌匾上印著的“聚仙居”這三個大字,和一旁的“文人閣”這塊牌子,顧自低頭念出了聲來,看著周遭哄鬨鬧鬨的人群,擠破了頭往裏頭看,不禁笑出了聲,“選在這裏,倒是有趣,”

許是因為長寧是女子,又或是這一聲帶著“諷刺”意味的嘲笑聲,引起了個別外圍的人的注意。

“小姐可也是衝著南宮先生的名頭來的?”接著隻聽著有人上前了幾步,同著長寧玩笑道,雖然人是被香蘭攔了下來,但聲音還是不大不小的傳入了大家的耳朵中,“小姐長得這麽漂亮,想必是衝著先生的貌來的吧,”

此言一出,引得更多人的往這裏看來,紛紛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哈,”

長寧今日出門隻著了簡單便裝,亦沒有平日裏的那般多加裝飾,珠翠玉石,錦衣華服,顏色也是素素的羅裙,除了一張姣好的面容,在人群中算不得稀奇,粗粗一看,不過是被當做個尋常人家的閨閣小姐,前來湊個熱鬨罷了,自然要被調侃上一番。

香蘭卻是一萬個不樂意了,出言訓斥了幾句,“大膽,你可知我家...”脫口而出便是“公主”二字,好在改口的快,“我家小姐是什麽人,豈是你隨意可以玩笑的,小心把你們都抓了去,按罪論處,”看著香蘭一副牙尖嘴利的模樣,大家也都誠惶誠恐的退卻了幾步,不敢出言,渝都是都城,天子腳下,自然多是貴客,指不準看似平平無奇,實則是大有來頭,自然是有所心悸的。

這真的是裏頭熱鬨,外頭也是非凡。

“無妨,”長寧拉了拉香蘭的胳膊,笑容淡淡的掛在臉上,聲音也是柔和,卻讓人感覺異常的清冷,“家中奴婢小題大做,是我管教不嚴,嚇著你們了,”

香蘭見狀,也是不情不願的行了個禮,賠了個不是,“是香蘭無禮了,還望各位不要見怪,”嘟著嘴,滿臉的委屈,然後退到了一旁,不再做言語,明明就是他們冒犯了公主,公主怎麽還如此好脾性。

“無妨,無妨,”那幾個人也是訕訕的,連連擺手說著,全然沒有剛才的那副輕佻的登徒子模樣。

長寧點了點頭,開口問道,“方才你們口中說的南宮先生,是何人?”

聽他們的語氣,這位南宮先生不僅長相貌美,而且還才華橫溢,並且還十分的得人心,受追捧。

“就是盤下這聚仙居的新主人,此次文人閣的舉辦者,”其中一個開口說道。

“他長得可好看?”長寧一臉天真女兒家的姿態,不免給人多了幾分親近感。

這也不怪長寧,長寧素來就是樣貌至上之人,過了這許多年,看來這脾性倒也是一點未改。

剩下的人一瞧,也都不在拘謹,插嘴說道,“那是自然,南宮先生貌比潘安,才華橫溢,是難得一見的佳人才子,”提起這位南宮先生的時候,他們的眼中像是放著光芒,是羨慕,亦是自豪,羨慕他的才情,亦羨慕自己能在有生之年識得此人。

“你們可見過他?”長寧倒是好奇,有誰還能有這麽大的魅力,惹得這些男女老少的吹捧。

長寧這二十餘年,見過許多英勇瀟灑之人,她也一直以為這一生,或是來世,都在沒有人能與他比肩,她的少年,是渝都城最耀眼的男子。

那人的眼睛裏透著失望,帶著一絲憂傷和遺憾,“不曾見過,先生向來神秘,來渝都一月有餘,卻從未有人見過他的真容,我等也隻是有幸聽聞,特地前來一睹先生的風情,”不隻是他,還有許多人,想來都是在為自己沒能見到先生的真容而神傷吧。

這倒是讓長寧又好奇了起來,“原來如此,”區區一個先生竟也有如此大的能耐,怎的,她長寧從未聽聞,渝都何時多了南宮先生這號人物?

長寧不自覺的多聽了幾句,大多都是怎麽吹噓這位先生的神秘奇妙之處的,沒什麽新意。

接著人群中有個人出聲說道,“若說風采,哪有人能比得上昔年的淩少將軍,少年英雄,英姿颯爽,風流倜儻,惹得渝都多少女子傾懷,男兒嚮往,就連當今陛下亦是對他讚賞有加,將自己唯一的女兒都許配給了他,可謂是榮寵有加,當真是渝都第一男兒,”

長寧一怔。

淩少將軍,淩少將軍...

淩雲,我再一次聽人提起你,竟還是在市井之中,醉紅樓門前,隻不過,醉紅樓改頭換面成了聚仙居,而你卻是死了。

“可惜,淩氏一族,以下犯上,滿門抄斬,再如何,也不過是冤魂野鬼,做不得數了,隻是可憐了未出閣的公主,當真是心疼至極,”

然後便有人連連感歎,小聲的議論開去,多是感慨淩氏一族的忘恩負義,死有餘辜,亦有人感慨帝王家的寡情薄倖。

往事如煙,卻痛徹心扉。

長寧捏緊了自己藏在衣袖中的雙手,指甲嵌入皮肉之中,深深的掐出了血,紅了眼圈,露出的確是深深不減的恨意,透著入骨的相思。

“小姐?”香蘭明顯察覺到了自家公主的不適,心底疑惑,上前扶住了她。

香蘭對此事的箇中緣由是不知情的,她同他們一樣,也隻是聽聞,知曉公主昔年所許非人罷了,畢竟時間久了,大家也都淡忘了,這樣的傳聞無人也輕易當著面提起,而公主亦是如此,從來不曾提起過這段往事,有說有笑,應是忘得乾乾淨淨了吧。

如今公主依然還是渝都最尊貴的長寧公主,日子依舊過得不減往日榮耀。“我們走吧,”長寧握著香蘭的胳膊的那隻手不自覺的用力,手心裏汗夾雜著絲絲血跡,看著香蘭一臉疑惑的表情,淡淡的說著,“今日人這樣多,想必那位南宮先生也是繁瑣的很,我們還是不要叨擾了,”然後轉身離開了,“回府吧,”神色恢複了往常。

“是,小姐。”香蘭亦跟著上前了去。

“公主回來了,”香蘭朝著裏頭喊了一聲,長寧知道,是喊給元容聽的,生怕她不知道,自己將公主給她好好的帶回來了,一點閃失都沒有。

果然,元容聞聲就立馬往外頭跑了出來,香蘭看了一眼元容,小小的拂了拂身子,“見過元容姐姐,”很是誇張逗趣。

公主府很大,丫頭奴仆一大堆,還有不少的侍衛府兵,整整齊齊的,但近身服侍的左右不過是那麽些人,其中當屬的便是香蘭口中的元容姐姐了,元容是公主府的老人,大家都知道,元容一直跟著公主,是跟著公主一同從宮中出來立府的,是不一樣的親厚情意,故而大家都喚她一聲“元容姐姐”或者是“元容姑娘”,平日裏也異常的尊重她一些,畢竟長寧時時的不管公主府裏的瑣事,大多都是要經元容的手處理的。

“公主你可算回來了,是去了哪裏,這麽晚才來回來,奴婢看外頭的天,怕是要下雨,正尋思著要不要多派些人出府找你們去呢,”元容同長寧也差不了多大的年紀,可謂是正當妙齡,卻像個老媽子一樣,一見到就喋喋不休的問個不停。

見著香蘭一臉的心虛模樣,不敢言語得意樣子,長寧的語氣淡淡的,“路上有些事,耽擱了,”似是要讓元容可以放心。

“元容姐姐不必擔心,公主同我這不都安然無恙的回來了嗎?”香蘭一臉俏皮。

元容仔細的瞧著眼前的長寧的神情臉色,確認並無什麽不妥之後,才低著頭,搭著雙手,似是喃喃自語,“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她是真的怕,公主出了什麽事情。

想起那一年,公主那副快要瘋了的模樣,真的是後怕。

“公主可是要現在就用晚膳,”元容剛開口,打算吩咐底下的人去準備膳食的時候,就看見長寧擺了擺手,“不必了,我有些累了,先回屋休息了,”掙開了香蘭的攙扶,然後顧自一個人往寢殿內走去。

“公主,”元容欲言又止,看著長寧略顯蕭條的背影,終究還是沒能惹下心,喊住她。

見長寧走遠了,元容才轉身問道香蘭,“香蘭,今日你同著公主去了何處?”

香蘭吞吞吐吐的,說不利落,“就去了城外的小湖邊,看了看景,然後我們就回來了,”最後還是一股腦的都說了出來,“哦,對了,在回程的途中,路過一個叫聚仙居的地方,有人在那辦了個文人閣,公主好奇,下馬車瞧了一會,”想來也不是什麽大事,說了便說了吧,元容姐姐同公主那麽要好,公主自然是不會怪罪自己的。

“聚仙居?”元容挑了挑眉。

“是啊,聽說是剛被盤下來的地處,可是熱鬨了,”香蘭想起剛才看到的場景,確實是熱鬨非凡,熱鬨的讓人覺著嘈雜。

“是嗎?”元容若有所思,“你們可有進去?”

香蘭搖了搖頭,“本來是要進去的,後來也沒進去,公主覺得人太多了,便在門口逗留了一會,就走了,然後我們就回府了,並無其他的,”見香蘭一副什麽都說了的模樣,元容也是一臉的無奈,卻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公主今日,沒有去淩府嗎?”

“淩府?”香蘭聽到元容提起淩府,倒是一臉的疑惑,有些不敢相信的樣子,又問了一遍,“是南街被廢棄許久的淩家府邸嗎?”

“公主為何要去此處?”香蘭如此問道。

想來今日,她們並沒有去淩家府邸,不知道為何,元容聽到這個答案後,臉上有片刻的失落與失望。元容想從香蘭的口中聽到什麽答案,怕是連她自己也不知道了吧。

香蘭看著元容有些異樣的臉色,拉著元容的胳膊,說著,“元容姐姐,你是不是太過擔心了,公主又不是小孩子了,也不是第一次出府了,你又何必如此緊張呢?”香蘭也覺得奇怪,往日雖然元容對公主可謂是事事上心,樣樣體貼,可今日也太奇怪了一點吧,隻是出個府而已,怎的要問上這許許多多的話來。

“你不明白,今日與往日不同,”元容任由香蘭挽著自己的胳膊,眼睛望著長寧方才離開的地方,不知道是在望些什麽東西。最後,拂開了香蘭抓著自己胳膊的手,“算了,你是不會明白的,”也打算離開了,卻被身後的總是一臉無辜,沒心沒肺的香蘭給喊住了,“雖說淩家少將軍曾經同公主有過一紙婚約,可不過是大家年少時的玩笑話,也早已不作數了,淩府在淩家決定起兵造反的那一日便沒有了,再也不存在這個世間了,公主亦沒有放在心上,元容姐姐日後還是不要總是提起的好,免得大家都不愉快,”香蘭這一番言語,倒是出人意料,卻不得不感慨,她看的很深。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公主府能在那樣大的變動中,獨善其身,保全自己,實屬不易,更何況,長寧王府還住著一個小王爺,需要公主去守護,去庇佑,實在是不敢輕易出了差錯,不然當真是萬念俱灰,徹底入了無間地獄了。

“但願如此,”可元容並不會將她說的話作數。

多年前,太子以謀逆罪牽連入獄,太子府一乾人等儘數圈禁,無一倖免。第二日,淩將軍連夜帶兵出城,前往漠北平定叛亂,淩少將軍亦一同前往,甚至來不及告別。

多年來,漠北捷報連連,這一日,本該是淩將軍帶兵回城的日子,卻成了少將軍的忌日,淩氏一族,擁兵自重,企圖叛國造反,擁立太子為帝,被視作亂臣賊子,滿門抄斬。

淩家大軍,屍骨無存,永遠掩在了漠北風沙中。

廢太子亦被問斬,太子府上下所有人口,相乾人等,孩童婦孺,儘數被殺,血流成了河。

在那一日,咱們的陛下把能殺的人都殺光了,就連他最愛的女人,也自儘於上陽宮,再沒有睜開她好看的眉眼同她傾國傾城的容顏。

如今,剩下的那些,都是頂著明白裝糊塗的聰明人。

可元容絕不會輕易忘懷,亦不會就此罷休。

元容端著晚膳,站在公主的寢殿門口,手死死的握著托盤,面目猙獰,最後還是放鬆了下來,緩和了神色,敲了敲門,

“公主,該用膳了,”

沒有聽到回答聲,元容也隻是以為長寧是睡著了,便推門而入。

“公主,奴婢進來了,”

果然,元容一進來,就看到長寧側身躺在床上,該是睡著了。

長寧近年來特別好靜,跟從前愛鬨騰的樣子是一點也不相像,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一般,整日裏的也不太愛說話,一有空閒,除了睡覺便是睡覺了。

許是年歲漸長了,總是沉穩懂事了幾番了。

“公主?”元容把晚膳放在桌上,對著躺在床上的長寧喊了一聲,還是沒有反應。

於是元容上前了幾步,想要叫醒長寧,卻發現她有些不太對勁,此時的長寧躺在床上,面色蒼白,滿頭大汗,怎麽叫都叫不醒。

“公主!”元容伸出手一摸她的額頭,滾燙滾燙的,確實是嚇壞了,剛剛還是好好的一個人,才這麽一會功夫,就發起了這麽嚴重的燒,元容趕緊喊人過來,“來人,快去請大夫來!”

寢殿外頭服侍的人聽聲趕了進來,見自家公主昏睡不醒,元容又一臉的緊張擔憂,也是心急如焚,“是,奴婢馬上就去!”然後又馬上出去請大夫去了。

大夫來的很快,把了脈,表示隻是吹了風,加上身體比較虛,導致的尋常的發燒,並沒什麽大的要緊。喝上幾服藥,養上幾日,便會康複痊癒了的,然後便由下人帶著一同去抓了藥,好生送出府去了。

“長寧,”

“長寧,”

迷迷糊糊中,長寧一直聽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依然是那一片湖水與那一片天空,他的聲音很熟悉,可長寧卻始終看不到他的臉,也追不到他的身影,長寧不願去想,那個人到底是誰?

因為長寧害怕,一旦想起,便再也放不下了,會一直一直在心裏生根發芽,再也拔不掉,長寧不願讓自己那般痛苦,長寧隻願自己做個無情無義,寡情薄意之人,這樣便再也去無人叨擾她的清靜。

可夢裏的人卻始終不肯放過她,始終不肯,隻是一遍又一遍的喊著她的名字,一聲又一聲的“長寧”,熟悉又陌生。

“你是誰?你到底是誰?!”長寧忍不住大喊,忍不住跑過去,忍不住伸出手去抓。

湖水一下子便成了乾涸,長寧站在一片沙漠裏,風沙很大,颳得長寧的臉有些生疼,也睜不開眼睛。

“長寧,你不認得我了嗎?”熟悉的聲音一直在耳畔迴盪,不肯離去。他的聲音還是那麽好聽,對著她還是那麽的溫柔,這份柔情,他隻給了她一個人,因為他說過,他是真的將她放在了心裏,可到底,她還是比不上他心中所要的長寧,他終究是背棄了她!

“你當真將我忘得一乾二淨了嗎?”這聲音裏傳來失望,又透著絕望,傳入長寧的耳朵裏,就連呼吸聲都近在眼前。

“你是誰!我不認識你!不認識...”

長寧蹲在地上,雙手環著肩,哆嗦著身子,顯得既無助又弱小。

“長寧,你看看我,這張臉,你可熟悉?”可那個聲音還是不打算放過她,放過她的安寧。

長寧貪戀眼前的這個人,也貪戀他給過的溫暖,終是在漫天風沙裏睜開了雙眼,看著眼前的人,長寧紅了雙眼。

熟悉的臉龐,熟悉的眉眼,望著她的時候,還是那般的深情,長寧多想就這樣在他的眼神裏,一輩子被他看在眼裏,抱在懷中,捧在心底,可惜...

“你還活著?”

她愛著他呀!她深深的愛著他呀!從未將他從記憶裏抹去!又怎麽會不記得?!不熟悉?!

可下一秒,長寧便打破了方才的懷念,打破了她的幻覺,“不!他死了,你不是他,不是他!”站了起來,連連後退,似是看見了什麽魔鬼一般,“他背棄了哥哥!背棄了我!”

他背棄了哥哥,他亦背棄了她,辜負了哥哥的信任,亦是辜負了她的情意,他害死了哥哥,害死了哥哥...亦是殺死了從前那個美好的長寧。

“長寧!”眼前的男子,皺著眉頭,望向長寧的眼神裏,滿滿的心疼,他好想抱抱她,好想告訴她,他一直在這裏等著她,從沒有忘記過她。

可手還沒來得及伸出,便被長寧躲開了,“不要碰我!”

長寧望著他的眼睛裏,不複往日的情深,隻有滿心的恨意和怨懟,“是你拋下了我!背棄了誓言!是你讓我受儘折磨,受儘淩辱!”

幾近瘋狂的撕喊,惹人心疼,亦讓人心碎!

長寧一直往後退,想要拚命的逃離,她無法面對他,亦是無法面對自己,直到逃無可逃,退無可退,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一心一意念著的人,會有一日,自己害怕看到他,害怕面對他,害怕他靠近她。

“不要靠近我!不要過來!不要過來......”長寧蹲在地上,任風沙吹打著自己顯得淡薄的身子,喃喃自語,最後聲音越來越小,可她的哭泣聲,是那樣長,那樣長的哭泣聲,聲聲入耳。

“長寧......”他亦是不忍心。

突然長寧踩著的沙漠四周變成了一片湖泊,將他們兩個相隔了開來,下一秒,長寧便掉入了水底下,湖水深不見底,讓她的身子越來越往下沉,漸漸的沒過了她的整個周身,眼前的人試圖抓住她,伸出手卻怎麽都抓不住長寧,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往下沉去。

“淩雲!我恨你!”

“長寧!”除了喊她的名字,他再也說不出話了,直到自己也被風沙給徹底掩埋,再也發不出聲音來了。

她同他終究是兩個世界的人了,再也不能相遇,又何談是要廝守終生!

而另一邊,聚仙居的二樓小閣樓處,一個年輕書生正坐在軟墊上,靜靜的看著底下,人來人往,熱鬨祥和。

這座渝都城,繁華顯赫,與別的地方就是不一樣,處處都在吸引著人,把控著人,做著自己不想做的事情,乾著那些肮臟的勾當,為了生活,亦是為了生存。

“她如何?”見有人進來,嘴角一扯,笑了一聲,還順帶把玩了一下手中的玉佩,溫玉暖心。

進來的人便是方才被召進公主府看病問診的大夫,東辛。

見了安然坐在位子上的人,東辛請了個安,行了個禮,恭敬的回道,“隻是輕微的發燒,人有些昏昏沉沉的,不過並無大礙,睡個幾日,便可無恙。”

“發燒?”那人的眉頭輕佻,似是有些意外。

“是的,發了燒,”東辛點了點頭。

是的,發了燒,不是人為,是真的發了燒,而且並沒有東辛說的那般,並無什麽大礙,長寧的身體,是壞到了極致,十分的虛弱。

坐著的人突然轉過了頭來,看著身後的東辛,眼神像是要把人給看穿了,東辛被看的有些發毛,隻能一味的低著頭,也不敢多說話,亦是不敢輕易離開。

過了一會,他才罷休,又重新轉過了頭去,看著底下的人聲鼎沸,聲音悠悠的傳了過來,“你在她的藥裏下了東西?”看似漫不經心的詢問,卻讓人害怕。

東辛聞言連忙跪了下來,“先生,”此時早已是滿頭大汗,冷汗直流。

他怎麽會知道?就連公主府抓藥的人都未察覺,他又怎麽會知道?

“先生恕罪,”東辛將頭埋的越來越低下,整個人伏在那人的眼前。

東辛口中的先生,便是聚仙居的新主人,那個被人口耳相傳,奉為神人的南宮瑾。

此時的南宮瑾微微的皺起了眉頭,並沒有看向東辛,隻是顧著把玩著手中的那枚玉佩。

從側面看過去,他的長相很清秀,是很典型的書生相,溫文爾雅,算不得十分的出眾,卻帶著較之常人的一份堅毅與冷冽,又像是飽含久經風沙的滄桑,聚在眉心,散之不去。

東辛見他沒有轉過頭,也沒有別的反應,接著開口解釋道,“屬下,屬下隻是想讓長寧公主吃些苦頭,屬下心中有數,自有分寸,那藥並不會傷害公主的身子,”

是的,他隻是想讓長寧吃點苦頭,隻是想讓她吃點苦頭。

他的確是往長寧的藥裏多加了一味東西,是有**的作用,但更多的是能讓人出現幻覺,如今長寧因為發了高燒,人昏昏沉沉的,大都數時間都在睡著,這最多也隻是讓她在夢裏睡不安穩罷了。東辛行醫多年,醫術雖然不是頂尖,可也算是高深,下的分量很輕,也把控的很好,常人根本難以察覺,就算是察覺到了,隻會當著是普通的安眠藥粉,減輕長寧的痛苦罷了,並不會多加懷疑,更不會懷疑到他的頭上來。

但他確實沒有想到自家先生會知曉,也沒有想到南宮瑾會當場質問他。

南宮瑾聽了東辛的話突然就生起了氣來,“分寸?”

握著手中的玉佩,手上青筋儘起,可以看到的很明顯,他是真的動了怒,“你心中揣著的是什麽分寸!”

不光是東辛,站在身側的一乾人等,誰也沒有想到他家先生,為何會動這樣大的怒!隻是為了素未蒙面的一個公主?為了一點不關痛癢的藥?

這些年,他們跟著先生在黑暗裏活著,摸索著,爬行著,見慣了血腥與肮臟,用儘了手段,耗光了陰謀,這些對他們這樣的人而言,早已算不得什麽,他家先生也一直雲淡風輕,沾著血腥的手早已臟了心,變得不乾淨了。

南宮瑾繼續開口說道,“長寧公主是陛下最疼愛的女兒,是渝都第一公主,在經曆了廢太子,淩氏一族之事後,亦能保全自身,榮寵萬千,公主府何等榮耀又戒備森嚴,一旦被髮現,惹人懷疑,牽連的不止是你一個人!”

即便是生氣發怒,也隻是加重了幾分語氣,南宮瑾從頭到尾都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模樣。

南宮瑾的話,不無道理。

長寧是皇後嫡出的血脈,與太子一母同胞,又被陛下親口諾言,許配給淩家少公子。

可現如今,皇後去世,太子抄家,淩氏滅族,身在其中的公主長寧卻依然是渝都最驕傲最尊貴的長寧公主,陛下對她的恩寵一如既往,甚至比以往更甚,誰也奈何不了她,也不敢輕賤她,一人保全了公主府,亦保全了本該一同死去的她的幼弟,如今的長寧王爺,說起這個封號,又是一個茶餘飯後的閒談。

“是屬下思慮不周,”雖然如此,可東辛還是心有不甘。

替自己不甘!亦是替那些人不甘!更是替少將軍不甘!“可是,先生,屬下實在不甘,”東辛抬起了頭,挺直了背,雖然依舊是跪著,可全然沒有剛才的那副模樣,“數十萬大軍,慘遭枉死,少將軍屍骨無存,太子亦是被問斬,她長寧公主未免太過寡情狠心,屬下實在不甘!”

“不甘心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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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突然賦詩風雅了起來,”長寧生的好看,特別是一雙眉眼,像極了已故的先皇後,比之先皇後又多了幾分妖豔冷然的氣質,渾然天成,禍國妖姬,這四個字來形容她,不著為奇。“誰知道呢?許是醉紅樓開不下去,關門大吉了吧,”香蘭撇了撇嘴,一臉的不耐煩。那裏原先開著的是渝都城有名的藝伎坊——醉紅樓,聽說裏邊的姑娘個個都身懷絕技,樣貌不俗,能文能舞,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很是可人,惹得不少達官顯貴,世家公子的垂青,門庭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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