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正文無關,無需閱讀》《與正文無關,無需閱讀》cbr-
致樺哪裡知道,雲飛已經快到了人生的終點站,她還一味地認為,雲飛隻是病了,病了就得住院治療,一治是可以治好的。
人家那麼多住院治療的人,還不是一個個都治好了才出院回家的。
相信醫生,現在醫學這麼發達,雲飛這麼年輕,到了這省城一流大醫院,遲早是會治好的。
雲飛有致樺陪護在身邊,心情稍有好轉,雲飛跟致樺的想法是一樣的,他的病,一定能治好。
致樺一到醫院,雲飛就讓致樺把他的所有病曆都收集起來,方便醫院診治,開藥。
致樺到了省城醫院的第三天,醫生就給雲飛辦了轉院手續。
雲飛和致樺都年輕,隻是一味地聽醫生的,既然醫生已經辦理了轉院手續,雲飛自然而然地轉到了下一個醫院。
這個是市級醫院,跟省級醫院比,還是有區别的。
轉到了這個市級醫院後,跟雲飛同病房的也是一個男病人,看樣子,這位男士比雲飛大十多歲,這人是前一天住進來的,雲飛來的時,這人已經在病房裡。
致樺陪雲飛第一天轉進來的時候,都不敢看這個病人,那男人雖然躺在病床上,但是,依然看得出這男人長得又高又壯的,躺在病床上,那被子蓋著,看上去滿滿的。
他的臉上,簡直可以用皮開肉綻來形容,幾乎看不清臉部的零部件,眼睛腫得隻剩下一條縫。從脖子往下,雖然用被子蓋著,致樺就覺得這被子裡面,就是一具即將進黃土的身軀。
因為這人躺在病床上,完全不能動,也不能說話,甚至不吃不喝不拉。總之,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從棺材裡拉出來的一個人,如果不是他病床旁邊有他老婆陪著,致樺會認為這個人,已經是倒計時了。
雲飛與這個男人同一個病房,這是市級醫院,不像省級醫院,一片繁忙的景象。所以,病房裡就雲飛和這個男人,一個病房,兩個病號。
雲飛進來時,人還是可以自由行動的,說話,吃飯,走路,上廁所,等等,雲飛都能自理。
也就是說,雲飛從表面上看,就像是一個健康人,同病房的男人,就是一個奄奄一息的人。
致樺從東莞回來,一直都不知道雲飛是什麼病,隻是說需要住院治療,後來就是轉院治療。致樺還以為是在省城大醫院治得差不多了,病情好轉了,才會轉到市級醫院的。
就是在這市醫院裡,雲飛住了幾天,精神反而差了一些。雖然雲飛照樣能自己走路,吃喝拉撒都能自行解決,就是精神面貌反而虛弱了一些。
在市級醫院住了一個星期,這同病房的男人,一天一個樣,當這人可以坐起來的時候,他老婆就在醫院外面,給他買來好吃的,一口一口餵給他吃,致樺感覺得出來,這女人不是男人的原配,雖然在餵飯喂水,像是在上班完成任務一樣在陪護。
完全不像致樺對雲飛,細緻入微,雲飛叫做什麼,致樺就做什麼。
這同病房的男人,除了需要女人喂吃喂喝外,什麼事都不要這女的去做。
雲飛住了一個星期,這男人就可以從病床上起來了,走路像一個正常人,精神面貌也很好,幾乎恢複到了正常的樣子。
致樺曾經偷偷地問了這個女人,他男將是什麼病,那女人隻說是打架打成的重傷。
這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怎麼會想象得到,男人報仇雪恨,是可以把人活活打進棺材裡去的。即使你長得虎背熊腰,也是扛不住打的。
致樺暗暗琢磨,這是殺父之仇,還是奪妻之恨啊。
這男人最先看起來像個快要入土的人,其實是被人打成這樣子的,就是軟組織受了傷,經過這個把星期的治療,再加調養,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
致樺猜著,這男人是一個老闆,應該很有錢。剛開始不能動彈,任由醫生給他治療,致樺陪雲飛進來的第一天,醫生首先就給他用注射器給他抽瘀血。然後就是清洗傷口,接著是掛點滴。
到了能夠坐起來的時候,這男人指揮陪護的女人,買這吃,買那吃,反正花的是自己的錢。
這連續吃了幾天的好菜好飯,那男人就能下床了,上廁所也是自己去衛生間解決。
就這個把星期的治療,這人就死而複生了,走起路來,腳下生風。臉也不腫了,像沒有受過傷的人一樣,身板也硬朗了,走起路來,雄赳赳的,跟個正常人沒什麼兩樣。
也就這七八天不到,致樺親眼見到一個滿臉血肉模糊,躺在床上動都不能動的大個男人,不知不覺恢覆成正常的健康人了。
而雲飛呢,轉到這裡時,行動自如,表面上看,也可以算得上是一個正常人。可是,住了七八天,卻是一天比一天虛弱。
也就是說,這大個子男人,一天比一天好起來。
雲飛好像是在走下坡路。身體一天比一天差。
致樺是親眼所見,這奄奄一息的同房病號,居然死而複生,短短幾天就活蹦亂跳的出院了。
反而是自己男人,住了這幾天,身子骨越來越弱。
這不對比不知道,這一比較,致樺心裡好一個透心涼。
别人像個死的進來的,七八天功夫,就大步流星地走出住院部。
雲飛住進來七八天,反而還不如來時的身體。
致樺也就二十七八歲,琢磨不出什麼道道來。看著這大個男人,好端端地出院回家,著實讓致樺羨慕不已。
如果雲飛也像這男人一樣,住個幾天也好了出院多好啊。
幻想就是幻想。
大個男人出院後的第三天,醫院也要雲飛出院回家。
醫院的解釋是,一,春節即將來臨,回家過年總比住在醫院好。
二,這是一個慢性病,住在醫院和在家裡保守治療差不多,目前也不需要打點滴了,完全可以開藥回家。
出院這天,弟弟雲龍也來了。
自從致樺回到雲飛身邊後,弟弟每隔一天來看一回,醫生有什麼事,都是跟雲龍講,致樺什麼都不知道。
所以,出院這天,雲龍也來了,並且陪著哥哥和嫂子一起回到老家。
雲飛從省級醫院轉到市級醫院的時候,還能自己走路,現在出院回家,好像走起路來都有點費勁了。
在回家的路上,雲龍對嫂子說:“嫂子,這多天,你也辛苦了,待會下了車,我用板車把哥哥拖回來,過了渡船,還得走半個多小時,我就用板車把哥哥拖回去,嫂子你就先回家,我拖著哥哥在後面慢慢走。”
致樺也沒想那麼多,隻認為弟弟是個讀書人,又在省城工作安家,雲龍的安排,肯定不會錯。這家中,弟弟雲龍文化最高,又是吃公糧的,是家裡的頂梁柱,反正聽他的安排不會錯。
隻是問了一句:“過了河,你哪裡有板車呢?”
雲龍告訴嫂子:“我提前安排好了,你不用擔心,還怕沒有板車。”
後來,致樺才知道,弟弟雲龍把她支開,是雲飛在給弟弟雲龍交待後事,這是後話。
回到家裡,雲龍陪著哥哥,安慰了好半天,在老家還過了一夜,才回到省城自己的家。他要上班。
剩下致樺,朝朝夕夕陪在雲飛左右。
雲飛總算在自己家裡過了一個春節,致樺還以為這是好兆頭,人不在醫院裡過年,就是吉利也。
正月裡來家團圓,新春新年新氣象。
新年不會因家裡有重病之人而不同。
家家戶戶,該走動,依然走動,該拜年,正常拜年。
唯一與往年不同的是,叔叔家裡的幾個堂兄弟姐妹,不管成家沒成家,全都回來之後,到雲飛房裡看望了雲飛,陪著聊聊家長裡短的話。
還有老一輩的,兩個姑媽都回來看望了雲飛,陪著說話談心。
也許,冥冥之中,大家都是來陪雲飛過最後一個春節吧。
唯有雲飛和致樺,沒有覺察到異樣,夫妻倆始終認為,雲飛的病,肯定能治好。
熱熱鬨鬨地春節,就這樣過去了。各人都有各人家,誰都不能久陪。
致樺時刻陪在雲飛的床邊,需要做什麼就做什麼,有求必應,招之即來。
致樺是一個健健康康之人,伺候在雲飛左右,不知疲倦。也不知道為什麼,致樺一門心思圍繞在床邊,雖然忙得像個陀螺,就像被矇住了靈魂,任由丈夫聽喚使用。
生病之人,是否羨慕健康人。致樺本是健康之軀,卻也不是鐵打的身板。
這天早上,致樺伺候雲飛在家裡大便完了之後,順便給雲飛擦洗一下身子。
房裡有現成的開水瓶,致樺關好房門,逐一給他身子擦洗了一遍,換上乾淨的睡衣。
也許是擦洗換衣服了,人舒服了一點吧,雲飛突然說想吃粥了,致樺連忙到老屋,一頭紮進廚房,正把大米洗好了,這就往鍋裡下米加水,準備煮粥。
致樺恨不得快點把粥煮好。
這大米煮粥,至少也得個一二十分鐘吧。就說這鍋裡的水,煮開也得一會的。
生米煮成熱粥,是急不來的。
鍋裡的粥,水還沒煮開,公公從雲飛屋裡出來,到老屋廚房跟致樺講:“你去照顧他吧,這裡有我們來弄。你放心,一煮好了,讓你娘端一碗送到房裡。”
致樺答應一聲:“要得的。”轉身回到自己的屋裡,
雲飛一見致樺進來,又說:“我想吃熱乾麪。”
致樺走到床邊,細聲細語地問:“粥都快煮好了,你不吃粥了。”
雲飛隻是簡單地回答說:“我現在不想吃粥了,隻想吃熱乾麪。”
致樺見雲飛說得明明白白,要吃熱乾麪。這是好事啊,隻要你想吃,吃到肚子裡就是值得了。
為了滿足雲飛突然的口味,致樺二話不說,蹬上自行車,到老屋這邊拿了一個帶把的鐵碗,就往大集市去了。
那年月,沒有一次性的餐具,即使有,也還沒有流行到農村市場上來。要想端回一碗麪,就必須自帶餐具。
唯一的一個集市,騎自行車也得個
近半個小時,致樺卯起來踩著單騎,直奔集市去了。
到了這小集市,早點攤位已經進入尾聲了,雖說沒有收場,但是,店裡沒兩個顧客了。
致樺筆直騎到麪館的店門口才下了車,自行車還沒停穩,致樺大聲跟老闆打招呼:“老闆,給我下一碗熱乾麪。”
這個時間點,麪館裡已經沒有顧客了,致樺不需要排隊等待,很快,師傅下好了,致樺把自己帶來的鐵碗遞給下面的師傅。
順順利利,致樺拿起下好的熱乾麪,蹬上自行車,再往家裡趕。
當致樺興沖沖地端著熱乾麪進房時,雲飛看都沒看一眼。悶聲悶氣地說:“不想吃了。”
把個致樺給說得定在原位,端著麪碗,尷尬地望著雲飛:“要不嘗兩口。”
雲飛解釋說:“真不想吃了,現在沒一丁點胃口。”
雲飛巴不得一說要吃熱乾麪,就能端在手上。這怎麼可能呢。
致樺手裡端著麪碗,改口說道:“要不,我去給你端一粥來。”
雲飛躺在床上,動都不想動,有氣無力地說:“算了,莫端,我不想吃了,你莫要端來了。”
這一頓折騰的,已經是上午十一點多了。整個一上午,致樺連軸轉得連水都沒喝一口,就到了中午了。
婆婆已經做好了午飯,致樺勉強坐下來扒了幾口飯菜到肚子裡。
這就是一個上午。下午呢,依舊不得空閒,雲飛沒有好好吃東西,因為身體出現了疼痛感,雲飛橫豎不得消停,一會兒要致樺把被子疊起來,雲飛試著抱起被子,這樣疼痛感要好受一點。
被子疊成方方正正的,不好抱在懷裡,又跟致樺講:“你把被窩捲成圓筒型。”
致樺依了他的要求,重新把被窩捲成圓筒型。
雲飛抱住被窩,在床上疼得直打滾。致樺看著,心疼得不行不行的,又幫不上,眼睜睜地看著雲飛,在痛苦中掙紮。
一個下午,就這麼時疼時不疼的消磨著,致樺一步都不敢離開床邊。
傍晚了,雲飛也心疼致樺沒好好吃頓飯,疼得輕鬆一點的時候,對致樺說:“你去老屋吃飯吧,我今天是吃不下了。你自己去吃兩口。”
這致樺也是忙得不知道餓,隻是到了飯點,機械地扒兩口飯菜,算是完成了一莊任務一樣。
趁著吃晚飯的檔口,致樺跟公公婆婆說:“雲飛疼得難受,可不可以打止痛針啊。”
婆婆解釋說:“雲龍在醫院去過幾次了,就是給雲飛開藥的,醫院非常限製這種針劑,開一針,得幾多手續,幾道程式簽字蓋章等,才能開得到藥。並且一次隻能開一支。”
致樺這才明白過來,原來,這止痛針不是隨便就能開得到的。得有一大堆的病曆,住院小結等,並且還要陪著笑臉,說上一大堆的好話,運氣好,說不定就能開一支回來。
婆婆還說了,這止痛針是進口藥,一支就得一兩千塊。並且這藥有依賴性,隻要打了第一針,病就莫想好了。
也就是說,要想活下來,就得咬牙堅持住,這種針,越不碰它越好。一旦嘗試了,就停不下來了。剛開始,第一針打了之後,可以維持一個星期不會疼痛。
雖然這針劑不碰為好,但是,弟弟雲龍還是在醫院儘量爭取,因為,醫生說了的,這針劑是病人最後的需要。
時間像流水,這一年的一春一夏,致樺就是這樣度過來的,像穿著梭羅地圍繞著雲飛在轉。
醫院需要開的針和藥,則是由弟弟雲龍在跑。
雲飛這場病,一家人都在為他努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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